吴冠中的风景画,包括油画和水墨画在内,直接受到西方现代主义流派的影响,也继承了他的老师林风眠在绘画上的探索创新精神和实践成果,在中国画坛上独树一帜,富于创造性,令人耳目一新。
六十年代是吴冠中油画风景的理论孕育期和创作的初步成熟期。他在1962年第2期《美术》杂志上发表《谈风景画》,初步总结了自己的风景画观。在他看来,直接对景写生是最为有效的方法,认为只有那样才能“感受较深,无论在捕捉色彩的敏感性和用笔效果等方面,都很可贵,回来制作往往不能再保留这些优点”,易失去“大自然那种千变万化、瞬间即逝的新鲜色彩感”。
匡时2017春拍 踏浪彼岸:中国二十世纪现代艺术专场
吴冠中 江南人家 1980年 纸本速写 33.5×24.5 cm 估价:RMB 280,000-380,000
吴冠中指出“写生只是作画的方式之一,并不决定其作品是创作还是习作的问题。”他自己在写生中摸索出一套结合中西绘画优长的“写生创作法”,即先在风景中自由探看,形成一个印象后,在速写簿上形成简单构图,然后对景写生,并在过程中不断调整画架位置,变换视点,从而撷取景物片段综合成一幅带有创作色彩的作品。这样既避免了印象派画家式的死抱一角的局限,也避免了传统山水离开实景、陈陈相因的套路化弊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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吴冠中 江边竹 1984年 纸本速写 29.5×49.5 cm 估价:RMB 350,000-550,000
这种独特的方法来自他偶然的发现,在某次旅行途中他看到一处风景,却没能下车写生,于是第二天返回寻找。“我心切,走得快,但总不见昨日之景,汽车不过二十来分钟,我们走了四个小时才约略感到近乎昨日所见之方位,反复比较,我恍然大悟:是速度改变了空间,不同方位和地点的雪山、飞瀑、高树、野花等等被速度搬动,在我的错觉中构成异常的景象。”这种“错觉”每个人都可能碰到,难得的是他将之系统化、自觉化,并通过实践创作成作品,“我经常运用这移花接木与移山倒海的组织法创作画面”。这成了他风景创作的一个重要特点。
为了实践自己的风景写生理论,吴冠中的足迹遍及大江南北。1978年他得到机会,奔赴梦寐以求的云南西双版纳、玉龙雪山等处。《雨后流泉》就是那次写生的成果之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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吴冠中 雨后流泉 1978年 布面油画 46×49cm 估价:RMB 10,000,000-15,000,000
据他自述这批作品的创作过程:“离了版纳,我经大理、丽江,从危险的林场道上搭乘运木材的卡车直奔玉龙山。……玉龙山一直藏在云雾里,不露面。……小雨、中雨、阴天、风夹微雨,我就在这阴沉沉的天气中作油画。大地湿了就像衣裳湿了,色彩更浓重,树木更苍翠,白练更白。就这样连续一个多星期,我天天冒雨写生,画面和调色板上积了水珠,便用嘴吹去。美丽的玉龙山下,湿漉漉的玉龙山下,都被捕入了我的油画中,我珍爱这些诞生于雨天的作品。”
吴冠中 1978年作《玉龙山下古丽江》
香港苏富比拍卖,成交价:1800万
1985年他又作一幅《雨后丛林》,构图与《雨后流泉》完全相同,只是在树干等局部的画法上更多使用了他70、80年代爱用的横排小笔触,景物细节相对简略。类似原封不动的复写情况在吴冠中的创作中十分少见,足见他对1978年这幅《雨后流泉》确是念念不忘,满怀“珍爱”之情。
吴冠中《雨后流泉》局部
王维《送梓州李使君》诗曰:“山中一夜雨,树杪百重泉”,大雨之后,山林树枝湿嗒嗒地流淌着雨水,好像是挂着无数条小小的泉水。此作虽名“流泉”,树木却是画中主角。吴冠中早在50年代清华建筑系教书时就有感于:“风景画中如树不精彩,等于人物构图中的人物蹩脚”,因此便在树上钻研,将其作为人来描绘,传达其喜怒哀乐的生态。远处朦胧的山峦,即躲在云雾后的玉龙雪山,为画面增添了诗意的气氛。这幅作品反映了70年代吴冠中风景油画成熟阶段的典型面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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吴冠中 白桦林居 1988年 纸本彩墨 70×69.5 cm 估价:RMB 3,500,000-4,500,000
进入80年代以后,吴冠中的画笔越来越轻快有力,他从各种不同类型的对象身上抓取生命运动的旋律。他以无所顾忌的心态在水墨天地间纵马驰骋,画家已经找到了一条属于他个人的风格路径,这是一条由清丽、工谨向欢快恣肆发展的道路。
“白桦林居”的立意带有很强烈的传统文化意味。在中国古代的美术作品中,以林居、山居入画的佳作不胜枚举。或许,这种将依水而居的理想变相的习惯,正是中国人对传统文化基因中天人合一思想的最直观的反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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